理解今天的停滞，是什么制约了人们的支出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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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认为总体情况正在改善，但这并没有减轻他们对仍可能遭遇灾难性经济事件的担忧。这种不祥的预感阻碍了超级刺激措施，限制了人们的支出。

罗伯特·露西尔/文

自2007年至2009年的大衰退以来，全球主要央行一直将短期利率保持在接近零的水平。在美国，即使在美联储最近加息后，短期利率仍低于1%，而主要政府债券的长期利率处于类似水平。此外，主要央行购买并持有巨额债务，这也创下了市场支持的新纪录。

为什么所有这些经济生存手段都是必要的，并且维持了这么长时间？

如果是大衰退造成的，那就太简单了。2007 -2009年间，长期实际(经通胀调整的)利率并未触及低位。如果我们回顾过去的35年，我们会发现一个稳定的下降趋势，大衰退没有什么不寻常的。2009年衰退结束时，收益率为3.5%，但现在略高于2%。

实际利率基本相同。在大衰退期间，10年期通胀保值政府债券(tips)的收益率一度达到近3%，而在衰退结束时则接近2%。自那以来，10年期tips收益率已基本下降并保持在低位，2017年5月为0.5%。

人们愿意以如此低的利率将他们的钱锁定十年，这一事实表明这种悲观趋势由来已久。一个体现是最近流行术语的长期停滞，即经济继续保持疲软。2013年11月，美国前财长劳伦斯·卢·萨默斯(Lawrence Lu Summers)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(imf)的演讲中使用了这个词。后来，《纽约时报》的专栏作家保罗·卢·克鲁格曼(Paul Lu Krugman)采用了这个词，从此它成了一个热门词汇。

尽管长期停滞在2008年金融危机五年后成为一个迷因，但这个术语本身却有着更长的历史。1938年12月，哈佛经济学家阿尔文·卢甘森在一次演讲中首次提出了这一观点。

汉森说，长期停滞的本质是微弱的复苏在婴儿期就夭折了，而萧条是自我维持的，形成了一个难以克服的失业核心。在汉森的演讲中，他预测美国经济的停滞将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。

当时，始于1929年股市崩盘的大萧条已进入第十个年头，第二次世界大战尚未开始。直到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，停滞才结束。

汉森关于大萧条时期长期停滞的理论是基于对美国出生率的观察。在20世纪30年代，美国的出生率异常低，但在20世纪20年代末急剧下降。汉森推断低出生率会使经济停滞持续下去，因为人们不需要在孩子身上花那么多钱，也不需要在未来投资那么多。事实上，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，全球平均出生率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也有所下降，但低出生率并不是危机的结果，因为出生率的稳步下降已经持续了半个多世纪。

另一种解释是，2008年的危机长期困扰着我们。尽管消费者信心指数稳步提升，金融市场波动性相对较低，但人们非常担心黑天鹅事件随时会发生。

我更关心人们对快速技术进步的焦虑。技术的快速进步可能最终取代大多数工作，导致巨大的经济不平等。如今，人们可能更不愿意花钱，因为他们对长期工作有一种模糊的恐惧，当他们回答消费者信心问卷时，这种恐惧可能不会出现。如果是这样，他们甚至可能需要更低的利率来刺激支出。

危机过后，好消息接踵而来，这可能会带来适度的乐观，但并没有真正消除对未来新危机的担忧。随后，政治家和媒体用愉快的叙述提振了这种乐观情绪，这使得普通公众无法理清或证实。

自2012年左右以来，股市和房地产市场均创下新高。但同样的事情在大萧条期间一再发生:新闻媒体不断报道，一个又一个经济指标创下新高。这些令人高兴的报道可能会给人们带来一些希望，即总体形势正在好转，但他们并没有减轻对仍可能遭遇灾难性经济事件的担忧。这种不祥的预感阻碍了超级刺激措施，限制了人们的支出。叙事心理学告诉我们，这并不矛盾:人们可以同时接受相似和矛盾的叙事。当人们想象灾难情景时，决策者必须相应地行动。

(作者是201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，耶鲁大学经济学教授，编辑:徐垚)

(本文首次发表在2017年6月12日出版的《财经》杂志上)